西风东渐12-17年北京商行艺术品拍卖

西风东渐12-17年北京商行艺术品拍卖

　　 战争后，随着欧美国家拍卖方式的传入，由外商创办的拍卖行相继成立，上海、天津、北京等地成为中国拍卖的萌芽地。艺术品拍卖作为拍卖业的重要分支，也于20世纪发展起来。其中尤以北京地区为代表。

　　 北京艺术品拍卖自清末开始起步，民国北洋统治时期是近代北京艺术品拍卖发展最迅速，形态最丰富的阶段，其既出现本土艺术品拍卖，也参照西方国家，通过商行举办拍卖活动。这一时期，一家红木、红木几拼好卖行、拍卖行、委托行等商行纷纷开展拍卖业务，以其为主导的艺术品拍卖得到广泛应用①，并逐渐受到大众认可。19红木专家张德祥-17年，北京商行艺术品拍卖在新旧嬗变、中西交融的时代背景下，生发出独特面貌。

　　 北京拍卖行的源头可追溯到清末，光绪三十四年（鸡血红木价格），开设于崇文门大街路东的鲁麟红木鉴定费用成为北京较早经营拍卖业务的商行。进入民国后，拍卖这一交易方式应用更为广泛，北京以拍卖为主业的商行数量不断增加，先后出现了幸福、品德、合成、和利、大通、恒顺、天成行、公易、华通、福乐等（巴花算红木吗），与发展较快的天津地区不相上下。其中，“幸福拍（红木菜板6）卖行”是民初北京成立较早的拍卖行，其总行开设于上海，清末民初于天津、北京、武汉等地设立分行。品德拍卖行、和利红木木门与公易拍卖行是民国前期北京较为知名的商行。它们与王公贵胄、军政要员乃至司法机关联系紧密，拍品来源充沛，拍卖业务多样，引领着整个行业的发展。尤其是公易拍卖行，其自15年成立，至19年关闭，经营时长达24年，是民国开设时间最长，影响力的本土拍卖行。

　　 晚清至民国前期，北京拍卖行的创办者、经营者仍以外籍商人为主，且多为英国人，这一点在上海、天津等地拍卖行中体现得也较为明显。随着拍卖方式的传播与普及，华商也仿照西方商人开设拍卖行，公易、华通、福乐等均为10年后成立的本土拍卖行。这些拍卖行经理人以北京本地或天津、河北等周边地区商人为主，或在成立拍卖行前往往在红木封蜡教程、商行工作，或因其他交易与拍卖行保持密切商业往来。如原由外商创办的幸福拍卖行曾因经营不善而歇业，于北京南宁杜邦红木工作的职员王佛容1，看到拍卖带来的商机，沿用“幸福”之名，按照外商经营模式，继续在东单北大街开设拍卖行。公易拍卖行的红木小官帽椅任经理张金水为河北人，原于晓市买卖旧货，时常为拍卖行提供拍品，耳濡目染之中受到影响，进入拍卖行业。民国中期以后，本土拍卖行成为北京拍卖行的主要力量。

　　 拍卖行作为交易中介，从事商品的委托寄售。北洋统治时期，北京拍卖行售卖的艺术品来源广泛，涵盖中西。其中，国内拍卖委托人以权贵阶层为主，多为王公贵胄、军政要员。民国时期旧王府拍卖蔚然成风，洵贝勒府、恭王府、永公府等王府后裔都因“望族凌夷，无法保存”而大肆拍卖旧宅与宝玩。2北洋内各派系斗争，政潮起伏，军阀、官员失意后，故宅亦多通过拍卖处理。15年《皇典红木》曾刊登一则新闻，报道了北洋直系官员李彦青于堂子胡同北故宅拍卖的消息。3此外，也有部分拍品护胫枕红木区的古玩行、当铺、晓市等，其经营者与拍卖行保持密切联系，不仅充当委托人，有时也担任竞买人的角色。国外委托人则主要为英、法、美、俄、德等国外侨及商铺、使馆、银行等机构，因外侨归国，店铺破产或其他缘由委托拍卖行代为处理。北京拍卖行中，品德、和利、恒顺等英美商人创办的潮南红木厂，主要办理这类拍卖业务。如品德拍卖行曾于11年3月27日在东交民巷法国府内拍卖法国运来的木器、硬木桌椅、油画、古玩、风琴等；和利红木镶嵌鸟笼也曾于14、15年多次受到委托，替中法振业银行，英、美等国商人及普通居民拍卖。④

　　 上述提及的前清王公贵族、北洋官员、驻华使馆、旅华侨民等委托人主要集中在北京东西两城，富贵者、权势者不在少数，反映京师“东富西贵”的旧谚。为便于与委托人联络，开展拍卖业务，北京地区的拍卖行也形成相应的区域格局，主要建于东、西两城，尤其以东城区为多，其他区域较为少见。这一区域分布格局甚至一直延续到20世纪后半叶。

　　 北洋统治时期，北京艺术品拍卖主体多元，拍卖品类丰富。其中，溥仪“小朝廷”与北京古玩行主要拍卖中国艺术品，以古董珍玩居多，不乏御制宝玩、王公旧藏，品质中上。与之相比，拍卖行售卖的艺术品因来源广泛，流通量大，所以拍品覆盖面较广，中西兼具，品类繁杂、品质不一，在艺术品上稍逊色于前两者。通过恒顺拍卖行15年刊登的一则拍卖广告，可大略了解当时拍品状况。

　　 “各种硬木器 古玩 字画 磁器 铜器等计 棹椅成套代垫硬木 罗垫礼石面礼石 方元棹茶棹椅子 炕棹儿凳 成套代垫硬木 成对书格 古玩格琴桌条案 书案……珐琅茶屏 硬木礼石 硬木镶嵌花草百古磁片 茶屏 硬木大穿衣镜 大座钟 玻璃罩珐琅花 两对硬木玻璃罩碧玉盆景 一对硬木冰桶 古玩字画 大瓷瓶 古铜香炉 铜佛 硬木雕刻花草树木山水大横壁挂镜 两对雕漆盒子 炕案花瓶 福建漆花瓶 绣花屏风 西式成套大座椅 各种木器 美国铜片 铜铁木床 数架丝绒地毯 鹿茸数对等等” 4

　　 从中可看出，拍卖行经手的拍品古玩与时玩兼具，中、西均涉。中国艺术品大致分为书画与古器物两类。其中，书画作品在该公告中并未详细说明，但通过同时期的拍卖状况了解到，上拍作品时期较早的为唐代、宋代书画，也存在一定数量明、清以来书画作品。古器物则涵盖品类众多，从材质上看，瓷器、玉器、铜器、漆器等为当时主要拍卖类别。形制上，瓶、炉、盒与塑像等均有。除上述两类外，家具也是所占比重较大的拍卖品类。部分从前朝流传下来，样式美观、制作精良、用料考究的家具具有较高的审美与收藏价值。紫檀、黄花梨、鸡翅木等硬木制成的家具都曾作为拍品出售，并且尤以紫檀家具最受青睐。品德拍卖行就曾在东交民巷、东四牌楼一带拍卖过“头等檀红木桌椅” 5及“紫檀大床、椅子、琴桌、八仙桌”等成套家具6。另外如中国地毯、刺绣等织绣艺术品，珍珠、翡翠等珠宝，也多见诸于拍卖。在上述品类中，陈设器玩、硬木家具交易数量明显多于中国书画，且提及书画时往往以“字画”二字简单带过，对于器玩、家具等拍品信息的记述却更为细致，部分甚至标明具体材质、形态、数量。这与中国古代艺术品交易中，以文人为主体，较为注重书画交易的情况形成对比。民国初期，拍卖这一艺术品交易方式，由于交易主体的由西至中，拍品来源的综合性、多样性，也使得交易的品类发生转变。

　　 中西交流增强，外侨的不断涌入，也带来了西方的生活方式与审美好尚，油画、西洋金钟、西式家具等西方艺术品通过拍卖进入北京艺术品市场。交易品类的中西兼容，成为特殊时代背景下北京艺术品拍卖的一抹缩影。

　　 民国时期，北京拍卖行的拍卖品类具有较强的综合性，从艺术品至生活用品、交通工具乃至宅邸等均包含在内。拍卖之时，艺术品也多同其他品类共同出售，较少有专门的艺术品拍卖会。根据已有材料，约从11年开始，北京拍卖行陆续开设以古玩为主的拍卖专场。如品德拍卖行曾于11年5月20-22日，在东四牌楼南路东永济水会内“拍卖古玩”，瓦器、铜器、瓷器、料器、玉器、紫檀雕、花雕漆硬木器等悉数包括在内7，这也是较早由北京拍卖行举办的艺术品拍卖专场。11-12年间，品德拍卖行又先后两次举行“家具古玩”拍卖会。在此基础上，和利枣红木地板也于16年举办了书画拍卖专场，公告中标明“拍卖旧名人字画，挂幅俱都精美之品”。8这些艺术品专场甚至专项拍卖会的陆续举办，显示艺术品在所有拍品中占据愈来愈重要的位置，而分类拍卖的实行，也反映北京拍卖行的经营向细分化方向转变。但具体至古玩拍卖时，商行又常以“各朝各代”或“各种汉唐宋元明清每代古玩”笼统指代，未能详细说明其时期、类别与品相等方面内容，也间接反映在北京艺术品拍卖发展初期，拍卖主体艺术品赏鉴能力欠缺，专业化程度不高。

　　 19红木小件镜箱-17年，北京地区拍卖业务兴盛，拍卖行往往每月举行拍卖，少则每月2-3次，多则5-6次，拍卖频次较高且形成了相对固定的拍卖程序。拍卖会举办过程，大致包括拍前的准备工作，竞拍中的唱价、竞价及拍卖后的结算等部分。因这一时期艺术品拍卖尚未单独分离，艺术品多作为综合性拍卖中的组成部分，所以该拍卖程序，实际代表了一般性拍卖会与艺术品拍卖的共性。

　　 在拍卖会开始前，拍卖行需首先确定拍卖标的，将拍品编号登簿，同时明确拍卖日期与地点。因这一时期北京地区拍卖多为委托形式处理宅邸珍玩、家具等，拍卖行往往派员到宅承办，所以其拍卖地点主要设在委托方所在处，业内俗称“就地下货”。也有部分拍卖行在本行“照定章叫卖”，如和利鸡翅红木门、公易拍卖行、大通拍卖行等都在本行设有专门拍场，定期拍卖积存的货物。

　　 其次，北京各拍卖行刊登广告进行宣传。民国报业的迅速发展为艺术品拍卖传播提供途径。北京地区，拍卖广告主要见诸《酡红木辟邪》，其他如天津《御古坊红木馆》《德雅居红木》及上海《东方红木馆》等也时有报道北京拍卖新闻。商行刊登的拍卖广告多以“拍卖”或“注意拍卖”为题，通过数十字简要说明预展与正式拍卖时间、拍卖地点、拍卖品类等基本信息。各竞买人可根据广告在预展日前往看货，并酌情参与拍卖。这一拍卖宣传方式在同时期的上海、天津、南京、重庆等地也较为常见，19年后天津《就要红木》甚至设有拍卖栏目，专门预告天津地区拍卖新闻。

　　 正式拍卖时，由行内经验丰富的经理或口齿伶俐、眼明手快的伙计担任拍卖师，主持拍卖会，各竞买人根据拍卖师提示自行竞价。开场后，拍卖师面向观众，站于高台或方桌上，一手持木槌，一手拿一记录着货品名称、编号及底价的硬皮本。9 首先由拍卖师“唱价”，唱出某号某物，并对其进行简要介绍。唱价多采用中英文双语，一般先唱英文，后唱中文一品红红木馆。这是外商在中国开设拍卖行后，根据国内实际情况因地制宜调整，后成立的本土拍卖行也延续了双语唱价的方式，以满足不同购藏群体需求。多语经营不仅在拍卖行适用，同时期北京珠宝玉器、古玩等行业也较为常见，部分商铺经营者为便于交流，甚至掌握日、英、俄等多国语言。名然居红木

　　 其次是竞价环节，由竞买人自行出价争购。民国前期，北京拍卖行尚未规定统一的增价幅度，也未设定固定的竞价阶梯，只大致遵循增价拍卖原则，出价与竞价相对自由。当竞买人所出价格达到预估价之上，且他人不再加价的情况下，拍卖师用木槌敲击硬皮本子一下，拍品成交。

　　 竞价是艺术品拍卖的核心环节，其不仅是买方之间的竞争，也是拍卖行与买方之间的博弈，因而为促成拍品成交或获得较高成交价，拍卖行往往安排本行人员参与竞拍，暗中引导价格走势。若现场出未达到预估价情况，拍卖行中人即喊出高价，拍卖师也落槌“成交”；若看到竞买人对某物尤为青睐，三五行中人则哄抬价格，促使拍品高价成交。

　　 拍卖结束后，竞买人可当场先交一定数额货款，余数在3日内付清，若未及时结算，拍卖行将“另行拍卖，定款不退”。123日完成结算的规定，基本在整个民国北京拍卖行中始终沿用。12-17年间，北京艺术品拍卖的佣金暂无统一标准，12-16年曾在庆王府供职的汪荣堃称“品德拍卖行手续费为20%” 紫红木油，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时佣金情况，19年后北京拍卖行佣金比率逐渐稳定。⑤

　　 上述为北洋统治时期北京拍卖行的基本拍卖流程。在拍卖过程中，艺术品尤其是古玩作为特殊的拍卖品类，存在真赝之别，这也成为影响其拍卖品质的重要因素。部分拍卖行为凸显拍品质量，公开承诺“所拍卖之古磁本行完全担保，年份真确，如有假仿两天保退还洋。” 玖典红木虽无法判断全保真、可退货是否存在言过其实之处，或仅为一种营销手段，但仍从侧面反映这类商行的拍品品质是有所保保障的。与此同时，以新当旧、以次充好的拍假行为也屡见不鲜。拍卖行或与晓市买卖者勾结，将新品作为古玩拍卖，从中牟利，或与旧王府、古玩行联手售卖次品。北洋统治时期，王府后裔拍卖兴盛，时人多想从中寻得几件“俏货”。古玩行借此机会与委托人商通，将店中次品移入府中充当珍品，拍卖行则与之配合，对外发布虚假拍卖广告，通过该法拍卖行与委托人获利，京师古玩行也以高价出售积货。

　　 北京艺术品拍卖的兴盛，吸引了国内外不同身份、阶层藏家，其或出于古玩购藏之需，或以购置家具陈设为由，纷纷参与艺术品拍卖。如北京地区专营古玩的店铺、商人，以富商、官员为代表的权贵阶层，及外省与海外藏家皆对艺术品拍卖青睐有加。

　　 12-17年，委托拍卖这一西方兴起的交易方式在北京落地生根，与北京本土经济、政治、文化环境不断融合。于摸索中发展的北京艺术品拍卖行虽尚显稚嫩，但已形成了初步的经营体系，出现了品德拍卖行、和利红木雕花相框、公易拍卖行等具有影响力的商行。在拍卖主体、拍卖品类与拍卖方式上，都呈现亦中亦西、中西交融的时代特点。它的形态实际也反映着民国前期的北京艺术品市场，反映着处于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艺术品市场的探索。拍卖行与艺术品拍卖的出现，拓展了近代北京艺术品交易方式，提高了艺术品流通频率与范围，也推动北京艺术品市场从传统向现代加速演进。而这一时期所采用的拍卖方式、拍卖流程，甚至假拍与拍假手段都在今天北京的艺术品拍卖中依然存在，寻根探源，溯本求源，有助于明晰艺术品拍卖发展脉络，为当代北京艺术品拍卖发展坚实基础。

　　 ①本土艺术品拍卖主要指以溥仪“小朝廷”、旧王公大臣及北京古玩行业为主导的拍卖活动。这一类艺术品拍卖，在拍卖形式上或多或少受到红森红木堂影响，但拍卖缘由迥异，拍卖方式、拍卖流程上也具有明显的北京地域特色，有别于西方委托拍卖。

　　 ② 笔者依据北京档案馆藏委托拍卖业公会居间商业调查总结及调查表及《红木小吊灯》《红木小官帽椅》《红木经销商》《红木椅棹》《红木椅棹》等整理。

　　 ③ 在创办时间上，多数记载为“15年”。但笔者在e4b红木椅棹e5b中查阅到，其在11年已有拍卖公告刊登，北京市档案馆也记录了品德阳春红木城12年的相关资料，所以认为该拍卖行（红木学习）创办时间应不晚于11年。此外，“品德”有时也被写作“平德”。

　　 ④14-15年e4b红木椅棹e5b多次刊登和利洋行的拍卖广告，其中不乏外商委托拍卖信息。如和利洋行曾于14年12月4日受中法振业银行委托，“将所有家具、木器等物进行拍卖”；14年12月10日在“东交民巷德国民营内拍卖……玻璃器、硬木器、地毯等物”；15年3月12日，在“东城坊胡同四十八号英商吉乐得住宅内拍卖……家具等物，并刻花写字台及椅、英文书籍八百余部”；15年5月14日，在“崇内大街九号美国牙医生恩格斯住宅内拍卖……磁料玻璃、地毯等物甚多”。

　　 ⑤19年，在北平市社会局管理下，拍卖佣金逐渐固定。拍卖行向委托方收取5%费用，向竞买人收取10%以内费用。19年后，北平成立委托拍卖行业公会，对拍卖行统一管理，收取佣金一般为10%，但各拍卖行根据自身情况适当调整。如部分拍卖行只针对委托方征收10%费用，部分要求买卖双反分别缴纳5%费用。

　　 1 池泽汇.娄学熙.陈问咸.北平市工商业概况M.北平：北平市社会局，19：5.

　　 北京正风经济社.北京市工商业指南M.北京：北京市商会商业旬，19：1.

　　 3 守跛.李彦青故宅拍卖之情景N.星期画报，15-1-101.

　　 9 刘娟.李建平.毕慧芳.北京经济史料 近代北京商业部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300.

　　 红木沉底吗中国民主建国会北京市委员会.北京市工商业联合会.文史工作会.北京商业史话第三辑M.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19：4.

　　 12 池泽汇.娄学熙.陈问咸.北平市工商业概况M.北平：北平市社会局，19：7.

　　 始于2014年，古籍行业红木椅棹大号，数十万人都在的掌中文史副刊，古玩、古董、书画、文献、收藏、拍卖、国学、文化、历史、文艺、读书等无所不包。